SEESGAME LOVE

哈金的新書終於出來了
"自由生活"講的是大陸留學生因為六四天安門事件
在國外發表了激進的言論
沒想到被無所不在的共產黨情報系統列為黑名單
無法回到大陸,只好在美國奮鬥求生的故事
或許是剛結束留學生活,對主角武男的感受特別強烈
我的經驗跟武男自然是完全不能比較
但物離鄉貴,人離鄉賤的事實卻沒有改變

武男是以獎學金出國念政治博士的大陸留學生
在美國求學一年後,把太太萍萍接了出來
兒子濤濤卻申請不到許可,因為政府方面怕武男一家不再回來
(是甚麼樣的政府會擔心人民逃走?是因為自己也知道人民在國內生活很差嗎?)
六四天安門事件發生後,夫妻倆緊急要帶出濤濤
武男發誓,絕對不讓孩子在殘忍的統治下生長
幸好六歲的濤濤這次順利到達美國
在萍萍努力教導下,生活適應得不錯

為了生活,武男一家住在波士頓一個寡婦豪宅裡
萍萍幫忙煮飯料理家務,武男課餘則擔任司機與修理家電的工作
原本夫妻倆打算拿到學位回國教書,但現在這條路完全斷了
武男開始思考如何在美國這個異鄉生存下來
雖然他跟萍萍之間更多的是責任,但是他畢竟是一家之主
於是武男作警衛,餐廳服務生,管理員等各種工作
只求能賺錢養家

雖然念的是政治,但武男心中一直想寫詩
在生活溫飽都成問題的時候,武男一直掙扎於夢想與現實間
沒有醫療保險,對美國法律沒有概念,語言常常不通
種種問題讓武男焦頭爛額
還好作者沒有給主角太悽慘的人生
而是讓他成為一個餐館的主人,並最終開始以詩寫日記,踏上圓夢的旅程

書名"自由生活"讓我很感慨
為什麼中國人需要這麼辛苦,才能跟其他國家的人過一樣平凡水準的生活?
安土重遷是我們的傳統,大多數人並不是真的喜歡離鄉背井討生活
武男看著兒子萬聖節去要糖果,感慨自己在大陸的童年
書中很大一部分是哈金的自傳
所以看的時候特別深刻感動人心

哈金曾經看到一本中國人用英文寫的詩集
作者是華人餐館的老闆
所以把這個角色延伸成武男的故事
書裡武男一直煩惱要不要寫詩,要用英文還是中文?
中文的詩他投稿過幾次都沒有結果
可能是因為大陸審查,根本不讓他的詩有機會
也可能他發現生活在英文環境,中文慢慢退步了
但是用英文寫詩?多困難的一件事
當詩人已經不會被親友同意了,更別說寫英文詩了
直到有一天武男發現,這一切都只是他畏懼的藉口
真的想要寫詩,就去寫吧
只為了自己想要寫而寫
哈金自己可能也遇到這樣的困境
但是現在他不但是波士頓大學英文系的教授
每部作品都用英文寫作,而且常常出現在暢銷排行榜

每次到舊金山的中國城總覺得中國城是個蠻sad的地方
除了中國城總比其他城區骯髒擁擠外
更讓人惻然的是常常看到一些老人無奈地坐在輪椅看著天
或是很多已經佝僂的老婦還在市場忙碌
這些人通常不會說英文,說來說去還是廣東話
另一方面,一些是ABC的同學卻已經融入美國生活
跟父母說話雖然還是中文,但是讀跟寫就已經不可能
可是他們的父母還是在看華人報紙,在華人商店租連續劇來看

書中有提到很多華人在美國還是過著跟華人在一起的生活
無法融入當地的社會
主要的隔閡其實是語言,不會英文就像溺水不會游泳(武男說的)
對美國社會很多習俗都無法理解
更直接影響到的是法律與保險
幸福生活在全民健保下的我們,無法理解美國高昂的保險
沒有醫療保險的人,在醫院就算打個點滴也要六千美金
對法律不瞭解的人,在美國更是容易被律師欺騙
武男差一點就失去他的餐館,幸好有認識的美國朋友協助

很多人有著美國夢,認為美國就是現代奶與蜜的土地
比起其他國家,美國確實對移民更友善,也給他們很多機會
武男雖然辛苦,但也確實擁有了一棟在喬治亞州的房子與餐館
所以他也不得不承認美國夢確實有實現的可能

我想很多移民都會有武男的煩惱
回大陸已經格格不入,根本回不去(武男回去探親還對空氣過敏)
在美國也無法真正融入當地的生活,畢竟文化差異不是可以根除的
更別提中國政治局勢之複雜,世界情勢的詭譎多變
每次被逼要表態的武男,總是跟同胞意見不和
在他心裡,大陸每每利用民粹主義煽動大家,又有甚麼意義?
他的護照因為名字在黑名單而不能更新
唯一回大陸的機會是要得到美國居留
印證了大家說的"只有變成外國人,他們才會把你當中國人"
多麼諷刺的一句話?

武男在一次聚會問了一句"是否應該把國家主義,種族主義置於人道之上?"
我覺得很有道理,如果國家主義在人道之上
那麼南京大屠殺或是對猶太人的迫害都有藉口了
沒有甚麼理由可以去掠奪去傷害去奪取無辜人民的生命
what is wrong is wrong

武男知道他對夢想的執著,對理念的認真
希望可以正正當當誠實做生意的想法
會使他變成一匹孤狼
但是幸好有妻子一路的支持,其實他並不孤單
武男原本一直無法忘懷初戀情人
其實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塑造的幻想
但是結局的時候,武男才發現
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所以他寫了一首詩,一首獻給妻子的詩